“我的身高一米七四,体重不足一百五,正合适,不需要减肥。”他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减肥霜。
“今天晚上还是你值班,对吗?”
“是的。”
“那好,我晚上过来找你有话说。”
“好吧!”
吃完晚饭,逸冰在家里想着晚间到伯轩那去应该好好地说说心里话。是的,今天,逸冰还要征服伯轩,要叫伯轩服从自己的意志。这个伯轩,怎么就不给她呢?要给她多好哇!他本来就应该属于她的,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没给她。为什么?为什么?本来属于她的却没有属于她。这究竟是为什么?她要夺回那属于她的幸福。晚间,她把孩子安顿在母亲家后,看看还有时间,就又从母亲家回到自己家,坐在沙发上,想稍稍休息一会儿。谁知,这一坐,居然有些睡意,且越来越浓。继而,她便真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睡着,像是进入了一种梦幻,一个金色的而又多姿多彩的斑斓的幻境……当她迷迷糊糊地呼唤着伯轩的名字时,把她从梦中惊醒的是他——林伟回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林伟,仍旧擦那眼泪,不该流出的而又流出的幸福而又痛苦的泪……
此时此刻的伯轩呢?晚饭后他在等待着逸冰的到来。可已经八点了,她仍未到。
对面屋里,陈艳没有走,在听她的收音机。
他盼着逸冰的到来。好烦啊,她仍未到。
陈艳却闯进了他的屋。
“上次大会上,你和吴局长批评了大家之后,不但没制止住,反而议论的人更多了。”
“他们是无事生非,吃饱了撑的!”
“反正你得注意点儿。”
“你有红眼病!”
“随你怎么说都行!现在,我请你去我屋里待一会儿可以吗?”
“不去!你赶快回家吧!”
“我就不走!”她固执。
“那好,我走。”伯轩出屋,下楼,步入院落。
他在院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心里却如大海的波涛,翻滚不息……
这时,陈艳下了楼。当她推上自行车正要出门时,伯轩对她开玩笑道:“这么晚才走,还顾家不?”
“我到底回家了!你呢?”
“你快走吧!该找谁找谁去吧。”
伯轩看了看那怀表,一分一秒的时间啊,走得又快又慢。伯轩在想什么呢?这个表,真的知道吗?真的能伴我走向幸福的未来吗?不是逸冰约好的吗,可都九点四十五分了,为什么还不来呀?
他走上楼,走进公司的办公室,透过那玻璃窗往外看。看哪盼哪,他对逸冰的爱说什么也不能表达他的心情,他太爱逸冰了,爱的太深沉了。不是逸冰说的吗,今晚来此处,有事情要说。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呢?这是为什么呀?你到底想的是什么呢?你像伯轩一样想你吗?此时此刻,他真的不明白,就那么从玻璃窗往外看着,盼逸冰能出现。可逸冰没有来。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望着那窗外的路,那是逸冰到公司的必经之路。他盼哪望哪,可是,逸冰还是没有来。他想她应该来的。可她为什么不来呢?为什么呀!
他想着,想着,逸冰啊,你如果告诉我不来,嘎嘣响脆说不来,或根本就不要约我多好!我也就不等你了。你没有告诉我,只是说今晚来。我是那么相信你,相信你会来的。十点多了,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听那偶尔的脚步声,每一次的脚步声我都希望是你的。不是,不是,仍旧不是。你不理解伯轩,一点儿也不理解伯轩。真的!到夜里十点半的时候,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亲爱的逸冰!我的月亮,给予我幸福的逸冰,想从苦难中救出我的逸冰,想夺回伯轩的逸冰!此时此刻,你叫伯轩怎么办才好呢?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真的!
他想得太多了。他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不现实。
可他又知道自己的感情陷得是那么深!他的百分之百的情感都是属于逸冰的了。可现在他又知道了,知道什么呢?逸冰,你,他不好说,也不能说,他不能践踏任何人的感情,尤其是逸冰的感情!可此时此刻,他又希望,希望逸冰也不要践踏他的感情!他想着,逸冰啊,我知道我不应该想得太多,我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甚至那时候,很早很早的时候就不应该和你谈恋爱,不该认识你,你也不该又回来!可又如何呢?我后悔也来不及了。唉,我太痛苦了,亲爱的逸冰。我想你呀,想得太厉害了。可你还是没有来。我的心口好疼啊!上天为什么这么安排呢?你不在的时候,她们都来了。过去,我从没越过雷池一步啊!只是你,只是遇到你,不该遇到的你呀,我才这样……
此时此刻,伯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眼泪,那悲苦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他哭了,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是的,不轻弹的!他就这样,躺在了床上,仍开着灯。门虽关上了,却未上锁。
逸冰,是否伯轩太傻了,太痴情了?伯轩总对不起你,因你冲动得比我厉害,总提出那种不该提的要求。可没想到,你对我——你不是有意在耍弄我吧!可亲爱的,你怎么还不来呢?……
伯轩烦透了。他睡不着。
门没锁,就等着逸冰推门而进,满面春风,笑吟吟地推门而进。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四十分啦,伯轩还在等,就那么痴情地等着。
此时此刻,逸冰知道吗?逸冰在干什么?
逸冰在自己的家里,在和林伟争吵着。从林伟回来开始就吵,一直吵到十一点四十分。
从七点四十分开始逸冰就提出去接孩子,林伟不叫她去,并表示出要亲热的样子。因为他刚从深圳回来,正在劲头上。
她不干!因为梦中她已经亲热过了,且到了最佳状态!现在她很懒,心里也有事。
他当然要强行!
她越加不干!死命挣脱他!哭着喊着要去接孩子。
他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嘴巴!
她狠命地用头撞进他的怀里!
他说她越来越胆大包天!
她骂他混蛋!叫他继续去找唐娜!
他说她是属于林伟的。
她却说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行尸走肉,不是一块没有骨头、没有头脑、没有灵魂的肉。
他说他瞎了眼怎么找上了她这么个无情无义的老婆。
她却说他坏了肠子坏了良心坏了血脉是个狠毒心肠丧尽天良的人。
总而言之,他俩就那么吵来吵去,吵去吵来 !吵吵嚷嚷,嚷嚷吵吵,不分胜负。
“离婚!”他终于愤然。
“离就离!”她也同样怒气冲天。
“明天就开证明办手续!”
“现在就分开!”她越加不示弱。
“想的倒美 !”他猛地扑过去,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往床上按。
“滚开!”她却以惊人的力量推开了他,挣脱了他。她顾不得了,顾不得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了,离开!离开!
一定要离开!
她跑出家门,直奔楼下!
她要上哪儿?
是去母亲家?还是去伯轩那里?
伯轩在等着她,想着她,想得太厉害了,太多了,太多了。
是啊,得离开一段了,为了那些个世俗的陈腐的观念,还有社会上有那么多嚼舌头的人,那么多啊!伯轩都知道,都知道的。但,能顶住的,能的!在伯轩能顶住的时候,伯轩太需要逸冰了,太需要啦。伯轩要向你说说心里话,说个清楚,而后离开一段。可你为什么不来?现在都快夜里十二点,你还是没有来,你应该来呀——为什么不来呀?
他不由轻轻地呼唤着:“逸冰,你为什么不来呀?你应该来呀!谁理解谁呀?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逸冰啊,亲爱的,来吧,快来吧!”
已经深夜十二点了,伯轩仍在等。
而逸冰呢?一个信誓旦旦向伯轩保证“属于伯轩的”逸冰呢?
——仍旧没有来,真的没有来。
“轰隆”,一声闷雷,暴风雨要来了……
24
傍晚,下班了。逸冰和往常一样,到幼儿园接了孩子,又到农贸市场买了一点蔬菜,然后回家。
一进门,她和亮亮都吃了一惊。
林伟在家里。客厅的圆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还有一红一白两瓶酒。雪白的台布,衬得玻璃高脚杯越发晶莹剔透。
林伟迎上前来,先抱起亮亮,使劲亲了一口,又对逸冰说:“回来了,洗洗手吃饭吧。”
逸冰站在那里,如坠云里雾中。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不,做梦也梦不到这一步。
“林伟,这是干什么?你不要捉弄我。”蓦地,她想起,现在时兴离婚时吃一顿“最后的晚餐”。莫非……
“没什么。给你贺喜的,也是我向你赔罪的。”他边开酒瓶塞边说着,“你是喝红葡萄还是喝古井贡?”
“我什么也不喝!”逸冰断然说道。“你先说清楚,贺什么喜,赔什么罪?”
“坐下坐下。”林伟走过来,把她按到椅子上说,“我今天去县政府办事,有人告诉我,决定调你到县政府办公室了,马上就发调令。这还不该向你贺喜吗?你又升了一步,而且是关键性的一步。多少人想得到这个位置你知道吗?过去,我总不愿意你出去应酬,不让你抛头露面,是我的不对。事实证明,是我错了,你是有能力的,在这方面比我都强。从今以后,你、我,我们这个家,都应该有一个新开始。”
“新开始?”逸冰冷笑了,“你不离婚了?唐娜怎么办?我要是不想要这个家了呢?”
“怎么会呢,哪儿能呢……”林伟笑得有些勉强,他点燃了一支烟。
“我都想过了,从长远利益看,你我还是得携起手来,绑在一块儿干。个人恩怨事小,这事上我确实伤害了你,今后我会加倍补偿。但你我的前途,孩子的将来,才是重要的。”他观察着逸冰的感情变化,见她没反应,便接着说下去,“也许你会觉得我市侩气,对我嗤之以鼻。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实话实说,玩儿不了高尚。与其假模假式,不如索性摊牌……”
“这的确是你的可爱之处。”她点头说。
“现在的社会就是激烈竞争的社会,适者生存,胜优汰劣。不光我们,连孩子也在竞争。你应该记得,送亮亮进县直属幼儿园我费了多少劲儿,托了几个人?当时我若在政府办公室不是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我们老爷子那点关系差不多都退了,我们只能凭自己的力量给自己、给我们的孩子创造一个好条件,保证他今后能进重点小学、重点中学,给他的一生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林伟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他不气不恼,总围绕着孩子做文章,用来打动逸冰的心,他深知,她的母性极强。
“不用扯那么远。”逸冰说,“你仅仅是为了孩子吗?”
“当然是为我自己,可也是为你。”林伟毫不掩饰他的想法,“今后,我是公司经理,你在县政府机关。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我们的能量是1+1>2。可如果我们离了,对你我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那时我们的能量可就是1-1<0,是纯负值了。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夫妻,拆开了,在人眼睛中,就有疤拉 有砟儿了,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
“那唐娜呢?你拿她怎么办?”
“她这个女人没头脑,一块儿过日子还可以,一起干事业则万万不行。我承认我对她有感情,但此一时彼一时也,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拘于儿女情长……”
“你,流氓!”逸冰恨恨地说着,站起身来要走。林伟一把拉住了她,“何必呢,何必呢?我保证今后做个好丈夫,决不会再跟她拉拉扯扯,你要愿意,我明天就把她调走。今天你打我也成骂我也成,死活你得给我点面子……”
逸冰走不是,坐不是。她想起了唐娜的话:“他说过要和我结婚……不会的,不会的,他答应过我……”唉!可怜的唐娜,可怜的女人,连同我自己……她哭了,眼泪像开了闸的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该怎么办呢?现实是这样的残酷,造物主为什么总是像狂风卷起一片废纸般地戏弄人生呢?什么是真理?什么是爱情?伯轩,你在哪里呢?来救救我吧,我多么需要你给我力量,给我帮助……可是你也说过,你代替不了林伟,你总是劝我忍耐,你总是说“以后会好的”,“他会明白的”……你说过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无法在我身边,你战胜不了现实。伯轩,你是对的,你的确比我成熟,比我有经验。林伟是变“好”了,他“明白”了……我感谢你没让我跨出那关键性的一步,否则我就无法面对我自己,只有自我毁灭这一条路了。
“别哭了,来,喝酒,你不是挺能喝的吗?来,咱俩干了这杯……”
“亮亮,来喝雪碧,叫你妈妈,咱们干杯……”
“来来,吃菜吃菜,我特意从潞州餐厅买来的,红焖大虾,这是你爱吃的……”
林伟的声音怎么飘飘忽忽的,好像录音磁带走了调。红焖大虾配上生菜,真漂亮,就像我们这个家一样,摆在橱窗里绝对够面子。爸爸妈妈,你们的确有远见,当初替我选择了林伟,准想这是本县夫妻搭档的最佳组合。这是什么舞曲?是探戈?是狐步?管他呢,听着音乐,喝着美酒,恭顺的丈夫,可爱的儿子,一个女人还要求什么呢?生活对你难道还不厚爱吗?
来,干,好酒量,我是说我自己。让我醉吧,醉吧,太阳总要出来的,黑暗总要过去的。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那么年轻,那么美……爱情是个自由的鸟儿,它经常飞来又飞去……爱情是个流浪儿,我要爱上你可要当心……
早晨的太阳是灿烂的,早晨的太阳是耀眼的。逸冰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死死闭着眼睛不肯睁开。若是可能,她真愿意就这么睡下去,睡下去。
她浑身无力,四肢瘫软;她头痛欲裂,咽喉干涩;她在发烧,她病了。唉!一病不起才好呢。
“妈妈,妈妈!”一只温暖的小手伸进了被子。
“妈妈,陪我去星星乐园好吗?今天是星期天。”
亮亮的声音怯怯的,但又充满了企盼。
逸冰睁开了眼睛。儿子正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