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一抬脚尖，毕方望到桌案上的画相。是王爷之前花大把时间画出来的，女子一身白衣盈然花下，正是繁华争艳芬芳的时刻，风起之后有花瓣如雨簌簌落下。女子清澈的眉眼引入其中，仍能望出脸上线条道道工笔勾画，生动得真人走进画里一般，可见作画之人的用心。那画中正是王爷心爱的四夫人。
心中跟着一酸涩，险些温热了眼眶。转身下去，将人唤了上来。
宋楚已经收起桌案上的画像，靠到椅背上，眯起眸子问寻：“宣王府出什么事了吗？”
男子身披风雪，仍旧掩不住的眉生喜气。兴奋道：“回王爷，老王爷和老夫人不放心，让我过来问一下四夫人的身体状况，好回去报个信。还有便是番王那边已经快得胜了，如今苏夏公主已经从宫中逃走了，只怕皇上也撑不住多久。王爷说你和夫人很快就能回府，特意交代这个时候一定要小心防范干地大王。”
宋楚轻摇叹息，俊逸的眉峰凝起愁云惨淡。胜了又怎样？他搅乱这波江水，便是想给她一世安宁，如今她被莫凌风带走了，除了将她夺回，他便再无所求。
此去经年，不论再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
她都只能是他的……
“回去跟老王爷和老夫人说，一切安好。”
他定要保她，一世安好。末，等着我。
白末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宋楚这么一个亲人，因为宋楚又衍生出了宣王府的这一些人。其他，便没有谁了。至于干地沾的亲带的故，一定与她无关。
所以当莫凌风把这个老太婆带过来时，她最多的表情便只能是一脸陌生。
莫凌风蹙着眉头问：“你真不认识她了？”
白末盯着一脸褶皱的老人家看了一眼，那人也正巴巴的看着她，眸中散落一丝紧张，说不出是怕她认出来，还是乞求她认出来。
“不认得，我没见过她。就算以前见过也记不得了，我失忆是真的失忆，不是同你们闹着玩的。”
莫凌风从她的眼中望出从容和直率，不像有假。一招手，让老妇人靠近几分。只听“扑通”一声，那人便跪下了。
“公主……”
白末一怔，忙及扶起来人。一个现代人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数：“你起来吧，别这样跪，我不舒服。”实质上这个人就很让她不舒服，不悦的看向莫凌风，蹙眉问：“你把这个人带给我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我认得她？”
莫凌风疼惜的看了一眼她的脑袋瓜子，好像它发生了多么惨淡的事情。轻叹口气，无奈道：“这个人叫张妈，是她一手将你带大的，没想到你竟连她也不记得了。”
经由莫凌风这样一说，白末盯住老妇人的眼睛瞧了须臾，说不出的感觉。感情还是有的，但若说一手带大，又不免浅薄了些。
“你现在将她带来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照顾你。毕竟她照顾你许多年了，对你的生活习性十分熟知，这样我也放心。”
白末哧笑一嗓，不以为意。以前的那个白末或许她最了解，可是现在，她早已不是她。望向莫凌风，推拒：“不需要了，我现在有自己的人照顾。小菊就很得我的心思，而且我更没打算在这里住得长久。”
莫凌风的俊颜上闪滑过不悦，不容她再多作反驳：“不要任性，我既然将你带回来了，就不会平白放你离开。”
话落，一旁的老女人已经掩面掉起泪来，看着又有几分怜人之意。
“公主，没想到您竟然不记得老奴了，这样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皇后当时将您托付给我，便是让我照顾您一辈子的。现在……我这把老骨头也再无多少用处了。”
白末无奈的一偏头颅，只是不巧，这一转竟然晕了头，困意又飘忽忽的上来了。牵强的看了莫凌风一眼，奄奄道：“你安慰她一下，然后看着办吧。不行，我得去睡了。”这觉说来就来，还真是来势凶猛。
莫凌风忽然一脸担忧，这个丫头似乎十分嗜睡。从前只听说怀孕的女人特别能睡，没想到竟然邪乎到这个地步。
白末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短，为了不打扰影响了她安逸的睡眠，莫凌风还特意退去了一院子的闲杂人等。自己则坐在床沿守了半晌，那一脸的睡意惺忪朦胧竟与孩童无异。直到手下人来唤，才颇为不舍的出去。
一出院落，凛然问：“什么事？”
来人一行礼，恭声道：“殿下，大势不妙，听说莫僵番王同广云国皇帝这一战要取胜了。只怕尘子倾一得胜，就会搬兵前来协助宣王爷，这样我们就没那么容易拿下张店城了。”
莫凌风一双晶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细心思萦起来。看来已经等不到明天了，这一战迟迟不能得胜，不是他手下留情亦或有意拖沓。而是宋楚实在强悍，就算如今两厢兵力悬殊，他亦不敢掉以轻心。那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之前明显是在有意拉开战线时间，如今不进不退，反倒一时让他看不出虚实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保证，尘子倾的战役一收尾，宋楚的兵力只会有增不会减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论他玩的什么把戏，都要彻底展开绝战了。
“吩咐下去，今晚开战。”
“是，殿下。”男子转身下去。
白末醒来时，一睁眼天已经快蒙蒙黑了。屋内撑了灯，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她有一刻的恍惚，忽然分不清这是哪里。宣王府？边防？张店城大营？甚至是明盛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