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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艾朗·罗斯顿:127小时,壮士断臂

你有没有过独自一人探险的经历?

当你困在人迹罕至的峡谷,手臂被巨石死死压住,一天、两天、三天……整整五天过去,你会绝望吗?

如果身边只有一把小刀,你是否有割断自己手臂的勇气?你会不会放弃这唯一可能的求生机会?

艾朗·罗斯顿给出的答案令人惊悚,令人惊叹。

根据罗斯顿的真实经历历时四年拍成的电影《127小时》,获得2011年第83届奥斯卡奖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等六项提名。

狂野少年

艾朗·罗斯顿从小就很疯狂。

他出生于美国中西部的科罗拉多州,12岁时便迷上了户外运动,滑雪、登山、漂流、攀岩……哪里危险那里去,越险越得意。

他不并是个粗人。

他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和履历:毕业于匹茨堡卡内基-梅伦大学,获得过法语和机械工程双学位,而且是美国最负盛名的荣誉学会成员,因此,他毕业后被著名的英特尔公司录用,没有人感到奇怪。

但是,这个金光闪闪的饭碗根本装不下一颗狂野的心。

一怒之下,他炒了公司的鱿鱼——原因是,也仅仅是——公司拒绝给他三个星期的假期去攀登麦金利山。

从此,他也放弃了作为一名机械工程师的生涯。

从此,艾朗·罗斯顿的名字就基本上只与登山和探险发生关系了。

靠着给登山器材店打工,到2002年,27岁的艾朗·罗斯顿已经征服了科罗拉多州55座海拔超过4200米的山峰中的49座。

作为一名有天分的前工程师,灵活的头脑,帮了他很多忙;而强健的身体,使他的历险生涯多次转危为安。但这一切,也养成了他傲慢自负的性格。因为他不计后果的莽撞,有一次差一点让两位登山的同伴送命,从那以后,朋友再也不理他了。登山器材店的老板这样评价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巨石压臂

2003年4月26日,一个天气晴朗的星期六早晨,艾朗·罗斯顿独自一人来到犹他州东南部的蓝约翰峡谷。

他自己丝毫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什么危险潜伏着。

对于登山老手来说,这条峡谷只是小儿科——攀登蓝约翰峡谷,是为他的下一目标阿拉斯加的迪纳利峰热身。迪纳利峰海拔6193米,是北美最高峰,“迪纳利”的意思是“大家伙”。

蓝约翰峡谷风景绝美但人迹罕至。

罗斯顿出发时没有带很多的登山装备,开了一辆轿车,带了一辆山地自行车、一个急救包、一根登山索、一把8厘米长的袖珍小折刀和一天的干粮和饮用水,他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带。

罗斯顿从一道3米宽的岩缝开始攀登。

中途,当他把手臂伸到一处岩缝里试图借力向上时,近处一块巨石突然滚动了一下,猛地向下一滑,将罗斯顿的右手和前臂狠狠地压在了石壁上,突然一阵剧痛,他晕了过去。清醒过来,他发现,巨石已把自己牢牢钉在了石壁间的半空中!

罗斯顿把自己所有的智力和体力都用上了,希望将右臂从巨石下抽出来。可是无论身体怎么摆动,除了阵阵剧痛,巨石纹丝不动。

他用自己的身体顶大石,希望从下方把它顶起来一点,再用力把石头往身体方向扒开,试图让巨石挪动一点点……45分钟过去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他渐渐看清这块巨石是红砂岩。红砂岩相对比较软,或许可以凿碎,可是他身上只有一把袖珍小刀。

几经挣扎,罗斯顿屈服了。他的两面都是石壁,而右手又被巨石压住,在如此狭窄的石缝里,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保存体力和清醒的头脑,等待救援。

24小时过去了,罗斯顿还没有焦躁。他拿出摄像机为自己录像:“困在这里一天了。我一直在敲打石头,以便保持体温。我还剩下约150毫升的水,大概能支撑到明天晚上,当然,幸运的话。”

画面上,他神情轻松,语调自然。

水尽粮绝

蓝约翰峡谷地处盐湖城东南15英里,幽僻荒凉,曾是悍匪藏身之处。罗斯顿明白,这将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好在登山包就在身边。

前三天,他就这样一直悬吊着。用左手掏包里的干粮吃,每次一点点,尽可能节省;他静静地聆听周围的动静,可别说是人,就连鸟也没见飞过一只。只有他,孤零零地吊在悬崖上。

96小时过去了,被困的第四天,壶中的最后一滴水喝光了,食物也吃完了,他只好喝自己的尿,以免脱水。

第一天的轻松自信没有了。罗斯顿开始害怕,同时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断臂求生。可是,没有锯子,怎么才能弄断手臂里面的那两根骨头呢?

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缘于平日的傲慢自负。

作为登山老手,他违反了户外活动最基本的规则:务必确保有人知道你在哪里。“没有人会来找我……我想我可能会死。”

他打开摄像机,为家人留下自己的临终录像,希望死后能有人捡到,交给他的家人。他在录影中与家人告别,感谢好友的相伴,回想着自己充满冒险的一生,甚至包括自己的退休账户的投资说明。

他还在岩石上刻下自己的墓志铭:艾朗·罗斯顿,1975.10——2003.04.夜晚降临,他已经平静地接受死亡。

断臂自救

120个小时过去。

当饥肠辘辘、浑身无力的罗斯顿被清晨的霞光唤醒,他终于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太过幽僻,即使有人知道他失踪报警,救援人员也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

清晨的薄雾中,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渴望生命,他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不要放弃!艾朗,不能放弃!”

在这个偏远孤寂的岩缝里,罗斯顿做出了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决定:只有切断自己的右臂,才是生还的唯一机会。

即使对于外科医生来说,这也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手术,需要齐全的设备,包括手术刀、止血钳、输血仪、新鲜血浆,等等;同时,还需要专业的麻醉师和护士们。

他清理了一下手头的“手术工具”:一把8厘米长的袖珍折刀和一个急救包。没有麻醉剂,没有止痛片,没有止血药,除了简单的急救包扎,他也没有任何外科手术的技能。

超常的疼痛和伴随而来的风险可想而知,不过罗斯顿已经别无选择了。

他用左手从登山包里抽出折刀和急救包,将它们摊放在一块岩石上,再用一条绷带扎紧右上臂。他尝试着用折刀切开皮肤。然而,他绝望地发现——刀子太钝了,根本不可能切得断手臂!

怎么办?难道要选择自杀?不!不!罗斯顿坚决地告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决不自杀。

最后时刻,灵感出现了——能不能设法把臂骨拧断?

他将身体当作杠杆,借助岩石的作用,努力往下拧手臂。胳膊越拧越低,越拧越低……突然,“啪”地一声,臂骨终于断了!钻心的刺痛让他立刻懂得了那个词的含义:撕心裂肺。

骨头折断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从左轮枪里飞出的子弹声,在山谷里上下来回地激荡。忍着彻骨的剧痛,罗斯顿用刀子沿着右臂肘关节之下部位,小心翼翼地切起来,一下又一下,但大动脉必须得留到最后才能切断。

可是那把刀实在太钝了,连汗毛都割不断,那不过是一个价值15美元的手电筒的附赠品。

幸好,罗斯顿身上背的是装水用的驼峰牌军用背水囊,他拽下软管塞子上的绳子当作止血绷带,牢牢扎住血管,然后迅速把血管切断。切断神经的那一刻,罗斯顿感受到了犹如整条胳膊被活生生地按进炽热熔岩中一样的痛楚。

在毫无麻醉和止痛药的情况下,整个截肢过程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由于大量失血,罗斯顿几次差点昏厥,然而他仍坚持着从身旁的急救箱中取出杀菌膏、绷带等物品,给被自己切断的右臂做紧急止血处理。

他甚至试图把断臂从巨石下面取出来,他没有失去断臂重植的希望。不过那块石头实在是太沉了,右臂断处流血不止,他只好离开。

步行出山

可罗斯顿远没脱离危险。

从岩石下脱身后,血仍不停地从断臂中涌出,如果不赶紧急救的话,同样会要了他的命。罗斯顿被困之处是一个陡峭的岩壁,距峡谷底部有25米,上来容易下去难,尤其是在刚切断一只手臂之后。

他以超人的毅力爬过狭窄和风力强劲的峡谷,用登山锚将一根绳子固定在岩壁上,用左手抓住绳子,顺着岩壁缓缓滑下去。

他喝了峡谷底石缝中的积水,沿着谷底开始向外走。

在下山的路上,罗斯顿看到了自己的山地自行车,但他根本不可能再骑着它下山了。由于失血过多,又缺少食物,巨大的疼痛和极度的虚弱使他感到天旋地转,他一点一点向山外挪去。

在跌跌撞撞走出大约8公里后,他终于碰到了两名荷兰登山者,被眼前这个血人惊呆了的登山者立即打手机报警。

事实上,在罗斯顿失踪4天之后,他所在的登山车公司的老板便向警方报了警,警方的直升机也在附近开始了搜寻。不过,由于他被困的地方实在太偏僻、太隐蔽,警方从空中根本不可能发现他。

不久,一架有红十字标志的救援直升机赶到,将罗斯顿送往最近的医院。

直升机降落在医院时,罗斯顿居然谢绝了别人的帮助,自己走向急救室,对医生讲述事情经过。所有救援人员都被罗斯顿的勇敢与坚强所感动。

参与搜救行动的犹他州警察局中士韦泰雷事后说:“他太让人惊讶了,居然能自己走路。他整个人就只剩下喝水的力气了,但非常镇静,在去医院的路上,还一直跟我们说话。我干救援这行25年了,还从未见到过像他这么意志坚强的人。他是个超人!”

劫后重生

5月5日,在医院苏醒过来的罗斯顿得知自己永远失去了右臂。不过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困扰,他乐观地说:“保住命就好,我今后还要爬山呢。”

韦泰雷中士驾驶直升机再次飞回蓝约翰峡谷,希望找回罗斯顿被截去的半条手臂,然而,当他找到那块石头时,才发现根本无法撼动。美国国家公园后来请来人手,动用绞盘车和千斤顶,才把罗斯顿留在那里的半截手取了出來,不过也只能做火化处理了。

他的故事很快被媒体报道。

一位盐湖城的妇女写信给罗斯顿,告诉他,看到他求生的报道后,她放弃了自杀。此后,罗斯顿收到许多来自深陷绝望与自杀边缘的“粉丝”的信。

“我相信这是一个奇迹,也希望与其他人分享。”罗斯顿把自己痛苦的经历写成《在岩石和险境之间》一书,并一跃成为全美畅销书榜首。他也成为励志演说家,把自己从那场苦难中学到的经验、教训和感悟传播给更多的人。

遭遇这样的打击和挫折,罗斯顿会放弃登山生涯吗?

他回答说:“不断攀登高峰的那种驱动力,才是我的精神支柱。”

10个月后,经历了5次手术的罗斯顿重返科罗拉多的山峰,完成他计划中剩下的14座峰顶。这次,他多了一件武器——顶端装有凿冰斧的辅助手臂。

2005年,他成为第一个在冬季独自登遍科罗拉多所有海拔在4200米以上山峰的人,一共53座。

罗斯顿不断向人们强调,他从蓝约翰峡谷中成功逃生是个奇迹,但这绝不是他人生最后的篇章。他计划能与美国和巴基斯坦的登山者们一起攀登世界第二高峰K2,目的是推进基督教与穆斯林人民之间的和平。“我不想因为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而被人记得,我很高兴这件事能够为一些人带来勇气和力量,但我可不希望在我60岁时人们还记着它。”

2009年8月,罗斯顿和女友杰西卡·特鲁斯蒂结婚,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于2010年2月出生,这是他生命中的另一次“冒险”。

2010年,奥斯卡奖得主《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导演丹尼·鲍尔历经四年,以罗斯顿真实经历拍成电影《127小时》。

登陆艾朗·罗斯顿的个人网站,上面贴着他的座右铭:“生活是空虚无趣的,只有在旷野中,我们才有创造非凡的可能!”

(本文与马敏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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