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深沉的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男声画外音：“人民，是我们的活观音，他激励着红军战士不怕牺牲，勇往直前，战胜了雪山带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创造了人类战争史上的伟大奇迹！同时，他还保佑中央红军翻越终年积雪的夹金山以后，又和英雄的红四方面军完成了伟大的会师！”
《盼红军》的歌声又化做大合唱《两大主力会合歌》：
两大主力军邛啤山脉会合了，
欢迎四方面军百战百胜英勇兄弟！
团结中囯苏维埃运动的力量，嗳！
团结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力量，
坚决赤化全四川！……
女声画外音：“两大主力红军开过会师联欢晚会以后，负责演出的红军剧团全体成员都沉浸在欢乐之中。但是，我们的主人公张华男、姚秀芝、苦妹子、欧阳琼等人却又悄悄地思索着各自的事情……”
达维镇外夜
漆黑的街道上静悄悄的，不远处就有一个红军哨兵执勤。
霍大姐提着马灯，和张华男边走边谈。
张华男：“请转告秀芝同志，我即刻就去和四方面军有关的同志联系，争取彻底解决她的问题。”
霍大姐：“这样一来嘛，你们两个唱了多年的这台戏就可以落幕了。”
张华男：“但愿如此吧！”
霍大姐：“近来，欧阳琼的思想不大对头，我看你还是把他收回为好。”
张华男：“你想过没有？这对即将分娩的苦妹子来说，是不是太不近情理了？”
霍大姐颇有情绪地叹了口气。
姚秀芝的住处内夜
一盏如豆的油灯映亮了不大的住室。
彤儿躺在床上，十分香甜地睡着了。
姚秀芝伫立在窗前，隔窗眺望着月光映照下的雪山，陷人怅然的凝思。
霍大姐推门而进，抬头一看：
姚秀芝木然呆立，依然在凝思中。
霍大姐微微摇摇头，回身关上屋门，感慨地：“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胡思乱想的坏毛病呢？”
姚秀芝从凝思中醒来，难为情地笑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事不想不行，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霍大姐沉吟有顷：“秀芝，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知道他……睡没睡觉？”
姚秀芝一怔：“他？”
霍大姐：“就是华男。”
姚秀芝淡然一笑：“我怎么知道？”
霍大姐：“他也没睡，准确地说，他是为了你没睡。”
姚秀芝：“这是他的自由，不关我的事。大姐，今夜执勤的人安排了吗？”
霍大姐：“不用安排/！”
姚秀芝：“为什么？”
霍大姐：“为了让剧团的同志们休息好，四方面军的同志全都包了。”
姚秀芝：“我们女同志住处的岗哨呢？”
霍大姐：“我一个人包了。”
姚秀芝：“不行！我……”
霍大姐：“你是今晚演出的总指挥，够累的了！因此，你今夜的任务是睡觉。”
姚秀芝请求她：“大姐，今晚我太激动了，像我这样爱胡思乱想的人，能睡得着觉吗？”
霍大姐沉思片时：“那好吧！前半夜是你，后半夜是我，不准惊扰其他同志。”
达维镇街头外夜
张华男就像是一个醉汉似的，在老马的陪同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
老马不解地：“首长，大半夜了，让我陪你去哪里？”张华男：“去找你们的艺术指导……姚秀芝同志老马：“明天再找不行吗？”
张华男：“不行！”
老马：“为什么？”
张华男：“这……是军事秘密！”
老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姚秀芝住处的大门外夜
夜深人静，偶尔传来几声藏犬的叫声。
姚秀芝双手握枪，在门外踽踽踱步，警惕地注视着四面八方的动静，突然，前方传来脚步声，她循声一看：
在通往达维镇的路上走来两个人影。
姚秀芝下意识地端起枪：“口令！”
“胜利！”张华男答道。
姚秀芝一惊：“站住！”
路中央外夜
张华男本能地站在原地：“老马，代我答话。”
老马：“我……说什么？”
张华男生气地：“就说我有重要事情和她谈。”
老马：“你自己说不行吗？”
这时，姚秀芝问道：“老马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老马：“首长，说吧！”
张华男犹豫地：“你……”
老马：“我走了！”说罢转身大步走去。
张华男犹豫片刻，朝着姚秀芝走去。
姚秀芝：“站住！”
张华男愣了片时：“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谈。”
姚秀芝：“那……明天再谈吧！”
张华男不由分说，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姚秀芝的面前。姚秀芝端枪躲藏，惊怕地：“你，你……”
“我不是来干那种蠹事的！”张华男大声地说。
姚秀芝被震慑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张华男凄楚地：“姚秀芝同志，你难道还不相信今天的张华男吗？”
姚秀芝：“那……你为什么在深更半夜地来找我？”张华男：“我等不到明天！”
姚秀芝：“有这么重要的事吗？”
张华男：“有！”
姚秀芝：“那就请你说吧！”
张华男沉思顷许，声调分外凝重地：“我正式通知你：奇伟同志还活着。”
“什么？……”姚秀芝惊得一步跨到张华男的面前，“你……再说一遍？”
张华男：“你的丈夫李奇伟同志还活着！”
姚秀芝“这……可能吗？”
张华男：“千真万确！”
姚秀芝愣了片刻，叫了一声：“奇伟！”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
张华男：“秀芝！”一把抱住了就要倒地的姚秀芝。
姚秀芝的住处内夜
姚秀芝躺在床上，像是一个病人似的在喃喃自语：“奇伟，奇伟”
彤儿业已醍来，跪在姚秀芝的身边，不解地问：“妈妈，奇伟是谁啊？”
姚秀芝：“你的父亲。”
彤儿：“我怎么又有一个父亲啊？”
姚秀芝：“这……你长大了以后，妈再告诉你。”
彤儿：“不！不……’’
姚秀芝：“可妈妈现在也说不清啊！”
达维镇郊野河边夕卜曰
张华男和霍大姐缓步徜徉在河边，严肃地交谈着。
张华男神情有些沮丧地：“据四方面军有关的同志说，李奇伟同志自杀以后，被送进了医院，？经抢救半个多月之后，他才脱离了危险。”
霍大姐：“那当年……他畏罪自杀的消息又是怎么来的呢？”
张华男：“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自杀以后，审查机关立即给中央写了报告，而救活之后嘛……”
霍大姐：“因环境的变化，就没有再给中央写报告。”张华男点了点头。
霍大姐叹了口气：“奇伟同志活着，无疑是件幸事；由于他还戴着托派帽子，秀芝的问题有可能又变得复杂化起”
张华男喟然长叹。
霍大姐看了看张华男的表情：“咳！你和秀芝的这台戏可怎么往下唱哟！”
姚秀芝的住处内日
姚秀芝激越昂扬地奏响了小提琴，《回声曲》在她的手指上尽情地流泻。
张华男站在门口，十分痛苦地听着这揪心的音乐。远方叠印：
张华男和姚秀芝在上海扮做夫妻的生活；
张华男在遵义听姚秀芝演奏《回声曲》的往事：
姚秀芝辱骂他是“情场上的伪君子”的画面。
“嘣！”
一声怪响，把张华男从沉思中唤回，他抬头一看：姚秀芝的琴弦断了，她懊丧地看着小提琴。
张华男：“秀芝同志……”
姚秀芝：“你怎么又来了？”
张华男：“是你的琴声把我吸引来的。”
姚秀芝：“你……”
张华男：“我第一次听懂了你的音乐，它告诉我，你不仅忠诚于党的事业，而且还深深地爱着李奇伟同忐。”
姚秀芝：“谢谢！”
张华男：“请你忘记过去的我吧，也请你记住今天的我。如果我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那就怪我在很长的时间里，曾经是真诚地爱过你吧！”
姚秀芝：“谢谢！”
张华男：“再见！”说罢转身就走，险些和霍大姐撞个满怀。
霍大姐急忙闪身：“慢！”
张华男：“你……”
霍大姐：“据苦妹子报告，欧阳琼借口外出买东西，昨夜没有回来。”
张华男沉吟良顷，严肃地：“要加强教育！”
郊野湖边外日
雪山下的湖水是碧蓝的，水面上浮游着水鸟，倒映着戴着银盔的群山。
姚秀芝和苦妹子在湖边洗衣服，说着心里话。
姚秀芝：“放心吧，欧阳一定会回来的。”
苦妹子：“他不会做逃兵吧？”
姚秀芝：“有你——和他即将出生的儿子在，他哪儿也不会去的。”
苦妹子：“可是他对我……”
姚秀芝：“怎么样？”
苦妹子：“一点热情都没有了！”
姚秀芝：“这就更需要你用革命的热情去温暧他啊！”苦妹子叹了口气：“咳！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姚秀芝和苦妹子闻声回身一看：
霍大姐站在她们的身后，接着又说：“等长征胜利了，我们的苦妹子，也就跟着你变成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了！”
姚秀芝难为情地笑了。
苦妹子：“什么叫林黛玉啊？”
霍大姐看了看姚秀芝：“这怎么说呢！……”
姚秀芝：“就像我这样呗！”
苦妹子：“那我愿意学当林黛玉！”
霍大姐和姚秀芝同时发出了惬意的笑声。
姚秀芝：“大姐，有什么事情吧？”
霍大姐：“是给苦妹子当通讯员的，欧阳回来了。”苦妹子：“他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霍大姐：“进酒馆喝酒，醉倒在酒馆里了。”
苦妹子愤怒地：“真丢尽了红军的人！我……”
霍大姐：“你要心平气和地帮助他。”
苦妹子的住处内日
苦妹子：“你跑到酒馆里去撒酒疯，不嫌丢人吗？”欧阳琼：“丢人？谁丢人？把一个好端端的中央苏区丢了，叫不叫丢人？”
苦妹子：“这还不是你……”
“我有那么大的能量吗？”欧阳琼冷笑，“就算你们对了，请问长征到何处才算是一站呢。
苦妹子：“这是我们该管的事吗？”
欧阳琼：“你让我跟着你当盲从吗？”
苦姝子啜嚅地：“这……”
欧阳琼：“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听有关的首长说：中央已经做出决定，为了创建川陕甘革命根据地，红军还要继续北上。”
苦姝子：“那我们就跟着走吧！”
欧阳琼：“说得多轻巧！我看过了作战地图，北上，不是茫茫无际的雪山，就是荒漠无边的不毛之地，如果被饿死、累死，或者冻死，值得吗？”
苦妹子震愕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欧阳琼：“非常现实！我一没有强大的靠山，二没有权力和地位，一个会吟几句诗的小知识分子，将来会有个什么结果呢？”
苦妹子震惊不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男女声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男声画外音：“欧阳琼是一位封建意识很浓的人，他认为苦妹子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即将出生的孩子，是欧阳家庭传宗接代的香火，他不能扔下妻子和孩子远走高飞。因此，他忍受着一切困难和不悦，默默地跟着红军剧团又翻过一座终年积雪的笔架山。出他所料的是，从此，他便随着红军跋涉在千里雪山中了女声画外音：“雪山的寒冷，消耗完了他最后一点革命热情；荒漠的征程，完全磨掉了他最后的单命信心，待到红军从千里雪山走出，进入松潘毛儿盖准备过草地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苦妹子摊牌了。
苦妹子住处内曰
苦妹子：“欧阳，今天上午姚老师教大家唱《打骑兵歌》，你可不能不去啊！”
欧阳琼：“帮我请个假，就说我不舒服。”
苦妹子：“你……”
欧阳琼：“我是你丈夫，就算帮我说个谎也没什么嘛！”苦妹子：“要说谎你去说，我决不欺骗领导！”
欧阳琼：“那你就看着办吧！”
小镇酒馆内日
一座三间打通的简易饭厅，摆着几张原木方桌，各围着四条原木长凳。
堂倌进进出出，笑脸相迎穿着藏族和汉族服装的顾客。欧阳琼坐在靠近墙角的一个方桌旁边，和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边对饮边闲聊。
商人：“红军和当地的刘家军、杨家军就是不一样嘛，那是真的做到了与民秋毫无犯。”
欧阳琼：“感射你对红军的表扬！你走南闯北，一定去过不少地方吧？”
商人有些得意地：不瞒红军长官说，山城重庆，榕城成都，咱可是常客。”
欧阳琼：“走过这茫茫无际的大草原吗？”
商人摇摇头：“没有，没有……”
欧阳琼：“那老百姓呢？”
商人：“就更没有了！”
欧阳琼：“为什么？”
商人：“用老百姓的话说，草地是开满鲜花的坟地。只听说有进去的，就是没听说过有出来的。”
欧阳琼：“比爬雪山还难吗？”
商人叹了口气：“难多了！”
红军剧团住地外日
这是一座不大的喇嘛教徒住的小院，姚秀芝在指挥剧团全体成员唱《打骑兵歌》：
敌人的骑兵不需怕，
坚决沉着来打它，
目标又大又好打，
排子枪快放瞄准它，
我们打垮它，
我们消灭它！……
通往喇噼庙的小路外曰
张华男和霍大姐一边漫步一边听着远远传来的歌声，认真地交谈着。
霍大姐：“秀芝同志知道奇伟还活着的消息后，不知为什么，她的情绪反倒更低沉了。”
张华男“那是因为她急切想知道奇伟的真实情况。”霍大姐：“如果奇伟的托派问题没有结论呢？她有没有可能再受到株连？”
张华男“那就要看事态的发展了。”
霍大姐：“我听说四方面军在肃反上还是很左的。”
张华男“起码比我们搞得要左得多。”
霍大姐“我还听说，廖仲恺的大公子都成了肃反对象，不知是真还是假？”
张华男“是真的。”
霍大姐“有危险吗？”
张华男“周恩来同志出面讲了话，要他们严肃审查。”
霍大姐“谁能为奇伟同志说话呢？”
张华男“请转告秀芝同志，我会尽力的。”
霍大姐“还是不转告的好。”
张华男“为什么？”
霍大姐“这更会增加她的痛苦。”
张华男不语，只是步子显得沉重了许多。
霍大姐“奇伟复活之后，秀芝突然发现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种失落感……”
张华男：“不去说这些了！”
这时，喇嘛院中合唱的《打骑兵歌》结束了，传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张华男驻步大门外边：“我就不进去了，请把欧阳叫出来，我要认真地和他谈一谈。”
霍大姐：“给同志们讲讲过草地的准备工作，行吗？”张华男摇摇头：“在你面前，绝不干越俎代庖的事。”
霍大姐：“你呀！……”说罢走进大门。
姚秀芝的住处内夜
苦妹子痛苦地诉说：“欧阳他真的变了！他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霍大姐：“我们也应该检讨，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姚秀芝：“我看当前主要的问题是，坚定他的信心，跟着大家一道战胜草地。”
苦妹子：“我该怎么办呢9”
姚秀芝：“你不能再和他争吵下去了，要给他温暧，给他力量，懂吗？”
苦妹子凄楚地点了点头。
姚秀芝：“大姐，你的意见呢？”
霍大姐：“我认为当务之急，是首先找到他！”
小镇酒馆大门外日
张华男驻步门口，看见欧阳琼和商人推杯换盏，喝得痛快淋漓，谈得分外投机。
张华男大步走进酒馆。
堂倌笑容可掬地迎过来。
张华男伸手示意噤声。
堂倌点头哈腰地倒退而去。
这时，背影而坐的欧阳琼放下酒杯：“老板，我拜托的事。
商人：“好说，好说！全包在我身上。”
欧阳琼：“今天的酒钱……”
商人：“我来算账。堂倌！”
堂倌：“来了！”边说边笑着跑到桌旁。
商人：“请结算一下酒菜！”
堂倌：“是！”转身就走，险些和走到跟前的张华男撞个满怀。
张华男：“堂倌，这桌酒钱我付一半！”
堂倌闻之愕然。
欧阳琼闻声慌忙站起，转过身来，看着张华男那威严的表情，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结巴地：“首长，你……”
张华男：“我站在门口等你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