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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里蓝不愧为身经百战的机器人,它早在外星人发动攻击之前,就已经在它所能顾及到的范围内布置了检测设备,而一些较远的地区和城市中心,它则派它的情报机器士兵潜伏在各个角落,通过机器人眼睛扫描直接将地区图像传输给它。

我们发现,每支外星军队都选择在交通最为发达的地方驻扎下来,然后疯狂掠夺地球上的资源,对一些阻止他们的人类和机器人,他们选择无情的杀戮。地球上到处都是零散的人类和机器人,无家可归。由于我们和拉都的军队都在偏远地带,而且有群山和树林做掩护,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

下午的时候,拉都向里蓝发来消息,问里蓝是否出兵反抗。里蓝说,“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对付外星人的办法时,我们应该保存实力,而不是贸然出击,那样只会全军覆没”。拉都不赞成里蓝的观点,并说里蓝是懦夫。当晚,拉都借着夜色袭击了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外星军队分支,结果是外星人的支援和飞行器在它们还没得手之前就已赶来。拉都的军队在外星武器和装备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路奔逃。当它逃回到山林时,仅剩余几百个机器兵了,而且后方还有几十个外星士兵在追逐,好在飞行器没有追来。眼看着拉都的兵力越来越少,里蓝决定出兵救它们。

根据拉都的逃跑路线,里蓝在它们前方的两座山峰上设下了埋伏,当外星士兵进入包围圈后,我们拼尽全力才将他们全部歼灭,为此,我们也损失了一百多人。我原本想带着拉都一起回到山洞中去,里蓝阻止了我。它说,“现在死了那么多外星士兵,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不管有没有发现我们,我们脚下这片土地都不会幸免于难,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死路一条,当下我们应该赶紧撤离,再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于是里蓝带领着我们穿过了树林,奔向无人的野山林。果然,在我们逃走的途中,那片土地就被外星飞行器肆虐轰炸,树林也被他们摧毁殆尽。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天坑。到达野山林后,里蓝把军队分成了四部分,分别藏在山林的四个方向。它说,“不管哪个部分的军队被敌人发现,其余军队一律不得营救”。

我和里蓝分开了,各带一部分军队,珂莉儿留在我身边。拉都和里蓝的一个部下也各带领一支军队。好在那山林足够大,我们的活动空间很多,也让我们度过了几天安宁的日子。一天晚上,我坐在山头,珂莉儿靠在我的肩上。她柔声说,“要是没有战乱那该多好啊”。

我说,“是啊,我真想念宁静祥和的日子”。

她说,“要是外星人走了,你娶我好不好,我们一起过平静的日子”?

我说,“好”。

第五天的时候,拉都的那支军队被发现了,在抵抗了数分钟后,机器士兵所剩无几。拉都开始奔逃,它跑向的地方并不是最安全的,却是离我们三支部队最远的。我给里蓝传递信息是否营救,里蓝告诉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我以为它打算放弃拉都,没有想到它却带领部队冲了出去,但这根本无济于事,里蓝的军队遭受重火攻击,在它赶上拉都时,仅剩余几个机器兵了。它和拉都被追赶到一个山沟中,一架飞行器在空中向它们投掷了一枚炸弹。

外星人离开后,我在沙土中挖出里蓝,它全身残缺不全,电路受损,上半身只剩下一个肩膀和头颅。我拼命的叫着它的名字,它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它说,“2917,噢,不,我应该叫你张野,见到你真高兴”。

我说,“我也是,见到你真高兴”,我已经掉下了眼泪。

它说,“我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了,不能再帮你了,你要好好活着”。

我说,“你不能死,我会把你再改造一次,就像你改造我一样”。

它勉强露出点微笑,“没用的,你不要哭,机器人从不流眼泪”。

我说,“我不哭”。

它说,“嗯,这就对了,我只是一个机器人,这就是我的一生,不值得任何人为我难过”。

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眼泪还是不听话的从眼眶中涌出。

里蓝说,“张野,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是谁吗?现在我告诉你吧”。

我说,“我不要你现在告诉我,你说过,等战争结束之后再告诉我的”。

它吃力的说,“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张野,你记住,你谁都不是,你是你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不管发生什么,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并不明白里蓝的话,但我也无心再问,我只希望它不要死。

里蓝将它的目光转向天空,“现在是春天,美丽的季节。我死了,可我的信仰仍在,信仰永不会被毁灭”。

里蓝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它的能量已经用尽,脑中的电路也已烧毁。我紧紧的抱着它,在我的身后,是外星人的那艘超级巨舰,它距离我们很远很远,可它看上去还是那么巨大,仿佛就在我们跟前。我尽量的找回里蓝的残骸,在一个青草花开的地方按照人类的方式让它入土为安,并为它立下一块木碑:信仰永不会被毁灭。我又搜集了拉都的残骸,将它葬在了里蓝的旁边。它们身为机器,也是宿敌,死后成了邻居。

在里蓝和拉都死后,我将剩余的两支军队聚合在一起,并成为了首领,我带着军队隐藏到了山林的更深处,打算永远不再出来,除非外星人离开。好在机器人不用吃食物,从山洞里带来的物资足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在里蓝死后,我开始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单,原来我是那么的需要它。它说的对,我只能靠我自己了,它再也帮不了我什么。

很多时候,我会一个人来到里蓝的坟墓旁。这个我不知道被制造于何时死于现在的机器人,我是如此的钦佩它。虽然它走了,我相信它的灵魂还守护着我们,和它的信仰一样,在空中飘荡。至于我是谁,那已经不重要了,里蓝说我是我自己,我是独一无二的。我对我自己说,“我是机器人,编号NPC2917”。

春天结束的时候,我们迎来了夏天。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多,山林里整天都是阴暗潮湿,蚊虫肆虐。我很赞叹这些蚊虫的生命力,地球上的许多生物都濒临灭绝了,可是它们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不幸的是,珂莉儿病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无法抵御山林的这种环境。我在山上为珂莉儿找草药,想尽办法让她好起来,可她的病却越来越严重,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无奈之下,我孤身一人去往城镇,希望能找到治疗珂莉儿病情的药物,幸运的话,也许能找到一个医生,这样珂莉儿就有救了。

我不惜自己剩余的能量,拼命的奔跑,我去了距离我们最近的两座城市。结果它们都已成了废墟之城,外星人把它们摧毁了,到处都是机器人的残骸,还有来往巡逻的外星士兵,连一个人类的尸体都见不到。我在芯片里搜索了一切尽可能找到药品的地方,去到时仍旧一无所获。我决定要到下一个城市去看看,尽管那希望也很渺茫,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在我去往第三个城市的途中,我收到了山林中机器兵传给我的信息,它说珂莉儿快不行了。

我没能见珂莉儿最后一面,我赶回去时,她已经停止了呼吸,我紧紧地抱着她,将我的脸贴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体是如此的冰冷。

通讯兵说,“她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说,“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它说,“外星人对通讯设备干扰太强,我无法联系到你”。

我在外表上十分平静,可我内心死一般的疼,也许我不该出去为珂莉儿找药,我可以派我的机器兵去。她一定等了我很久,坚持到最后都没见到我,她走的时候一定很孤独。

我把珂莉儿埋在了里蓝的坟地旁边,为她立了一块碑:爱妻珂莉儿之墓。我独自坐在她的坟边,看着她的墓碑说,“等着我,我到那个世界后就娶你,然后我们过平静的日子”。我又转身对着里蓝的碑说,“里蓝,拜托你先帮我照顾好珂莉儿”。说完后我终于忍不住趴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痛哭一场,“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

回去后,我拿起武器,对那些机器士兵喊道,“兄弟们,外星人已经把地球占领了,现在到处都是我们同类的残骸,在这里等着也是死,我们要反抗,让他们知道,地球上的生物不是软弱无能的”。我的话得到了它们的拥护,它们说,“就算死,也要死得壮烈”。

在随后几天,我制定详细计划,并不断地向周边派出侦察兵。一方面侦查外星人的部署情况,另一方面,尽可能多的寻找庇护场所,反击打响后,我们不能总待在山林里,这样外星人会将我们一举歼灭。终于,在一天晚上,我们袭击了一支小规模的部队。他们没有意识到我们会袭击他们,根本没有做任何防备,我们大获全胜,并拿走了他们的武器。

接着我们就是疯狂的逃亡,逃得越远越好,然后找个地方躲避起来。我将军队分成三个小部队,每支部队两百人,平日里绝不露面,有反击计划时便一起行动,侦察兵则在外面四处为我们寻找目标。就这样我们成功了几次,军队中大部分机器兵都有了外星士兵的武器,那武器威力大的惊人。

随后一段时间,我们没有发动任何袭击,外星人几次吃了败仗,一定会做好防备工作。而且我怕它们设下陷阱,用小规模部队引我们上钩,另一方面,我们不再捡取外星武器,它们可能会在那上面装上追踪器。我们做的只是尽可能多的赶路,而我们的路程就是在围绕一个大圆绕圈子,这样外星人既难以追踪我们,又很难拦截。

我们兵力少,装备落后,但我们有足够的耐心,每次总是出其不意。但有一次,我们吃了大亏,在我们袭击得手后,外星人的巡逻机恰巧赶到,我们只得往山林中跑,一路上死伤无数。跑到山林时,已经损失了两百多机器兵,我们在山林里一直走,巡逻机始终在群山里盘旋,地上也有外星士兵在追踪。我们足足在山里饶了两天两夜才摆脱它们。

那一战,部队由六百多人锐减成两百人。我们真的输不起,仅仅一战,兵力就损失了一大半。我带着剩余的机器兵去往更大的山林。一个月后,地球上几乎找不到人类的踪迹,只是偶尔能见到幸存着的机器人,外星人已经把整个地球占领,不断地把地球上的资源运往那艘巨舰上面。很明显,他们想把地球上能采集到的资源全部带走,直到地球枯竭。

我从没有忘记过战斗,但现在我不得不东躲西藏,等待合适的时机。后来,我又回到了埋下珂莉儿和里蓝的那片山林,我在他们坟前说,“我会替你们报仇”。我没有能力杀光所有的外星人,也不可能替所有人报仇。所以我决定要亲手杀十个外星人,AG37机器人首领和NP93机器人首领以及拉都各一个,珂莉儿和里蓝都是三个,剩下的一个是为了地球和这土地上的一切,包括人类和机器人。

外星人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又大干了一场,不仅摧毁了他们的一个小型资源库,还歼灭了十三个外星人。我杀死了两个,一个给AG37机器人首领,一个给NP93机器人首领。从那以后,我们不断对外星人进行偷袭,就是不让他们好过,而我们也损失惨重,短短几天,军队只剩下三十多个机器兵了。虽然如此,我们仍没有停止战斗,剩余的士兵也陆续死去,而我都会尽量的找回它们的残骸,将它们埋在里蓝的坟边。

终于,只剩两个机器士兵了,到目前为止,我共杀了五个外星人,里蓝还差两个,珂莉儿还差三个。在我们发动最后一次袭击的时候,那两个机器士兵瞒着我在身体里安装了自爆程序,战斗进行到最后,为了给我制造逃生的机会,它们冲向敌人,同归于尽。而我连它们的残骸都没有找到。那次事件之后,从外星巨舰上降下了一艘飞船。他们飞到山林外,说,“你们是我在地球上遇到的最英勇顽强的一批生物,我真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我知道你已经是孤身一人了,如果你愿意投降,我们会把你当成朋友,我们愿意和勇敢强大的人做朋友”。

我没有回应他们,只是坐在珂莉儿的坟墓前,擦着我的武器,我微笑着对珂莉儿的墓碑说,“亲爱的,再为你杀三个,我就去陪你”。当天晚上,我就用着夜色做掩护,潜到外星营地附近,用枪击碎了一个外星人的头颅,然后头也不回的跑。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发现了两个落单的机器人,我一路跟着他们,在心里对珂莉儿说,“这两个都是你的”。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我被包围了,这是一个陷阱。他们夺走了我的武器,并把我押送到了他们的营地。我之前看到的那艘飞船又一次从巨舰上降落下来,那上面坐的应该是外星人的首领,我在心里暗自高兴。心想,珂莉儿,这才是我要给你的。

更让我高兴的是,他们的首领竟然有两个,只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的是,他们一个是斯特,一个是阿丹。

我嚎叫道,“妈的,竟然是你们两个”。

那个长的跟阿丹一模一样的外星人说,“地球人,难道你认识我们”?

我说,“我当然认识你们,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张野,我们一起从2208年搭乘时间虫洞过来的”。

那个跟斯特长的一样的人说,“地球人,我们来自Z7星系,距离此处十万光年,在我们启程来这里的时候,恐怕你还没有出生”。

另一个接着说,“依我看他已经疯了,毕竟地球上就剩下他一个人类了,还是把他处决了吧”。

长得跟斯特一样的人说,“也好”。

我说,“你们真的不认识我吗”?

他们不再理我,现在我才明白,他们并不是我认识的阿丹和斯特,他们已经成了外星人,长着犄角和尾巴。我想他们被虫洞送去了十万光年外,而且还被送往了和我不同的时空,连记忆都消失了。

我低头笑道,“既然这样,珂莉儿,这两个是你的了”。说完我启动了事先安装在体内的自爆程序,我的身体开始变得红热,并且膨胀。接着我的眼前就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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