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夜少,是个男丁!”一声清脆的哭啼声陡然响起,正焦急的来回踱步的年轻男子脸色一喜,忙向房内奔去。
“母子平安,可喜可贺啊。”接生婆乐呵呵的将一大胖小子递了过来。
男子小心翼翼的将哭嚎的孩子抱入怀中,轻轻摇晃,满目柔情的望向虚弱的妻子:“辛苦你了。”
女子摇了摇头,看着刚出生小生命,眼神里都是溢出的幸福。
孩子似乎被摇的很舒服,突然又咯咯的笑出声来。
“这小家伙……”夫妻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由得也被逗笑了,“刚出生就这么开心,那以后就叫你小悠好了。”
这……是我么?还有……爹,娘……
“覆序哥,等等我!”一群小孩子欢笑追逐着,为首的男孩停了下来,着急的向后面的同伴们招手。
“快点!去晚了可能就被摘走了!”
“这么高,爬的上去么?”孩子们聚到一棵果树下,看着光秃秃树干,不禁有些犹疑。
“没问题,看我的!”为首的男孩摩拳擦掌,手脚并用,像一只野猴一般,蹭蹭就窜了上去。
“覆序哥你好厉害!”树下的孩子们跳着拍起了手。
“小悠,接住!”男孩摘下几个红彤彤的果子,丢了下来。
名叫小悠的孩子登时手忙脚乱,却是一个也没接住,全被其他伙伴给抢走了。
“你看你笨的。”男孩跳了下来,递给了小悠一个又大又红的。
“嘿嘿。”小悠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笑了。
“你们几个,今天要不要来蓝姨家吃饭啊?”一名中年美妇笑吟吟的望向孩子们,晃了晃手中的山鸡:“今天有烤山鸡吃哦。”
“哇,吃烤山鸡!”孩子们蜂拥而上,团团抱住了蓝姨。
画面一转,一女子正抱着小悠,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娘,我好饿……”
“不能再待下去了,渠野湖已经彻底干了,我们也逃吧。”男子望着骨瘦如柴的母子俩,深深的叹了口气。
“四周都是荒漠,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女子吼出了声,听的自己也是一怔:“对不起……”
“砰!”房子的大门陡然被撞开,一群披头散发的人,好似意识模糊一般,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肉!”
“快带小悠走!”男子操起木杆,顶住了这群人,回首向女子吼道。
女子惊慌的拉起小悠,向后门跑去,终究是哭出了声。
烈日高悬,灼烧着大地,无风。天空湛蓝的触目惊心,不见一丝云,地表龟裂着一道道死白的口子,似乎在无声的呐喊着什么。一少年脸色苍白,跟随着零零散散的人群,无力地游荡。间或可见一两具白骨横在路旁,空洞的眼眶失神的凝望着这个地狱般的世界。
“爹,娘……”少年嘶哑的呢喃着,眼前的视线愈发的模糊了,步履蹒跚。
“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忽然发起狂来,又是一个被绝境压迫得崩溃而失去理智的人,人群顿时混乱地四散,而那男子却直直的盯向少年,嘴角淌着口水,忽然如同野兽一般向少年扑了过来。
“啊!——”少年挣扎着大叫,却猛然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一缕光线映入眼帘,少年突的从床头坐起,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醒了。”一黑衣男子坐在床侧,静静的望着少年:“我见你躺在沙漠之中,已是气息微弱,便把你救了回来。”
“谢……谢谢。”少年猛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望向黑衣男子:“还有其他人么?我爹,娘呢?”
男子摇了摇头:“我只救下了你。”
少年眼神黯了下去:“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么?”
“……”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着我,正好我还缺个徒弟。”男子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你身体太虚弱了,记得把饭吃了。”
床前桌上的饭菜,正腾腾的冒着热气,少年猛然爬了起来,大口大口的扒着饭,泪水却如决堤一般,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师傅……?”
画面再转,滔天炎浪下,妙依笑颜如花,小悠伸出手来,却是拉不到她,浪潮跌落,妙依赫然化作一尊骷髅,两片颌骨一张一合,声音却是歇斯底里:“你为什么不救我!”
“不!”小悠抱头蹲下,胸口如同火烤一般,几乎喘不过起来。
“痛么?”
“谁?”
“后悔么?这是你想要的人生么?”
声声拷问直击心底,小悠只觉得一股锥心之痛至心底而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如重新来过吧?”
“重新……来过?”小悠的神色似乎有些茫然。
“对,重新来过,这样就不会再有那么多遗憾,不会有那么多后悔,你可以做的更好!”声音带着丝丝魅惑,在小悠的脑海中萦绕。
“这样……可以么?”小悠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身体微颤。
“没关系的,只要放下一切,忘掉一切,烦恼,痛苦,都会随风而散,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过。”声音温柔似水,抚慰着小悠的灵魂。
“忘掉一切,放下一切。”小悠眸中茫然之色更深了。
“小悠。”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将小悠惊醒,小悠回首望去,只见一黑衣男子,伫立于月色之中,正静静的看向自己。
“师傅……”
“小悠。”“小悠!”“小悠~”
云霄,子娴,王卜,刑羽,楚词……画面中的人物越来越多,都在叫喊着小悠的名字。
“大家……”小悠的眼神缓缓恢复了清明:“不,我不能放下,不能忘却。”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爹娘死去么,难道你不想拯救你的家乡么,难道你不想挽回妙依的命么?”声音似乎开始有些慌乱。
“我想。”小悠摇了摇头,“但正因为我没有能做到,才有了现在的我,这就是我无法逃避,必须背负的人生!”
“我还有想见的人,还有想做的事,我唯有勇往直前,才能不辜负这些过往,也才能在未来,减少这样的遗憾。”
“你!”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画面砰然破碎,却见墨轩悬于半空,正莹莹的散发着光辉。
小悠楞了一瞬,眸中神色却是愈发坚定,径直走了过去,将墨轩握在了手中。
密室之内,小悠依旧稳稳的坐着,只是法阵流转间,有黑烟冉冉自小悠指尖升起,缓缓地注入到了墨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