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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侍卫

天祐十七年,大唐皇帝因气绝身亡,长辞于世,皇后楼氏辅助不到四岁的二皇子李庆继位,年号熙元,楼氏晋为皇太后,与皇帝同朝临政。不到一年,楼氏废去幼帝,成立新国,号大邹国,改年号为圣观,自尊为圣天女皇。

女人临政,自然遭到朝野上下的不满,其中对此行为最不屑的自然属宰相上官松,先帝在时就多次与她作对,上官松曾写下楼氏的二十一罪行在朝堂当众读出,羞辱楼氏,她继位一事更是遭到了这位上官大人的非议,因此楼氏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上官满门抄斩,老幼妇孺,上官氏三百多人口,皆不放过,血流成河。

此事是楼氏亲自监斩,一排排人头掉落在她面前,她也不觉得惊慌,反而觉得大快人心,心满意足。此时,宫女怀里抱着一名刚出生不久的女婴,熟睡的模样甚是可爱,楼氏也不知道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其他念头,令人将孩子抱过来,问道:“这是上官松的什么人?”

宫女跪下答道:“回女皇陛下,这是上官松刚刚出生不久的孙女上官玉儿,是否一并处死,请女皇陛下下令。”

“抱上来,给朕瞧瞧。”

“是!”宫女将孩子递上,交到女皇手里,便默默退下。

“这模样,真是生得可爱,让朕想起了朕的明月公主,只可惜公主早夭……”

身边的太监劝慰道:“女皇陛下,身子最重要,勿要忧心难过呀。”

这时女婴醒了过来,对着楼氏,甜甜一笑,楼氏突然想起了什么,宽心一笑。

“孙福,这孩子就留下来,在宫里好生养着吧!朕也乏了,先回宫去了,你留着监斩吧,到时候回宫复命即可。”

“遵命,女皇陛下!”太监孙福抱过楼氏递过来的孩子,令人扶楼氏回宫休息……

日月如梭,白驹过隙。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这时距楼氏继位已有十七年矣,是为圣观十七年。

社稷在女皇的治理下,倒也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那些反对女皇的势力也渐渐销声匿迹,但女皇深知人心所向的道理,尤其是武林人士,反对自己的大有人在,因此她十七年前便心生一计,之所以是十七年,是因为她要等一个人长大,而这一天终于到来,这个人,已经有着天下无敌、一统武林的本事,她等这一天的来临已经太久了。

这个人,便是十七年前她留下一命的女婴——上官松的孙女上官玉儿。

上官玉儿,大内第一侍卫,统领内廷三千御林军的侍卫首领,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的身份,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十七年前,女皇将她养在宫里,给予公主般的待遇,请了许多武林高手教其练武,不但如此,女皇还网罗天下各门各派的奇门绝学给她学习,不到十年,上官玉儿的功夫已经可以和武林一流高手一较高下,女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上官玉儿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为她控制整个武林。

再有一年光景,就是武林大会,这次大会据说要选出武林第一高手做他们的盟主,然而经过女皇派出的人士调查,呼声最高的却是虚真教的墨白真人,据说此人的功夫出神入化,无人匹敌,女皇派出挑战的几大高手皆败于此人之手,此人功夫不仅极高,人品声望在武林也是一流,上官玉儿虽然武功不弱,但要和这位武林前辈比,难免甘拜下风。

女皇正在筹谋划策时,下人禀告上官大人正在门外等候。

“宣!”

“宣上官大人觐见!”

上官玉儿身着一身白色的官服,腰系一枚佩剑,能带剑入女皇寝宫内,当今天下,也只有她一人,而一身的英姿飒爽,让人见了直不感慨真乃巾帼英雄更胜男儿。

“上官玉儿拜见女皇陛下!”

“爱卿请起,来人,赐座!”

“谢陛下!”上官玉儿起身后坐在宫女搬过来的椅子上。

“爱卿,此次召爱卿前来,是有一件大事相商,”女皇屏退左右,“朕要你为朕取得武林盟主一位,这事你早已知晓,眼下却有一个大大的阻碍,朕要你去除掉。”

“请陛下示下。”上官玉儿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据派出去的探子回到,武林中有一位墨白真人,武功境界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就连朕派出的人,也尽败于其手,群英打算拥护他做武林盟主,这对朝廷非常不利,因此朕想爱卿打入敌人内部,下手除掉他,这样,武林中就无人可敌卿了,一年后的武林大会,武林盟主非你莫属。”

“是,玉儿这就去办,一定不让女皇陛下失望。”

“好,朕得爱卿,不愁江山永固,天下安定也!事不宜迟,爱卿这就动身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是,属下告退!”

女皇看着上官玉儿离去的背影,深叹一口气:“朕有如此良将,焉知是福是祸?”

上官玉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她已经搬住原来的上官宅邸居住,当年的灭门惨案,她也全部熟悉,虽然女皇给了她一个很好的解释,但是并未让她释怀,因此她请求搬出皇宫,回到上官府住下,女皇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她的请求,还令人将上官宅邸重新翻修,还赐了一些仆人供她差遣。她解下随身佩戴的佩剑,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虽然灭门之仇让她一度对女皇十分怨恨,但女皇又是将她养大之人,如同自己的养母,又对自己情深意重,加上自己家族灭门之时尚在襁褓中,对自己的家人并无太深感情,而女皇这十七年来对自己关怀至深,嘘寒问暖,还悉数培养,恩同再造,再说当年若不是女皇的命令,自己哪有命活到今天。

“君臣,爷爷当年就是违反了君臣之礼,才会获罪吧,毕竟是他先得罪了陛下,为人臣子,怎可随便僭越呢?”这样一想,上官玉儿倒也宽心不少,这时她的两名手下秦琪和舒画走了进来,向她请安。

“楼主,我们已经打听到了,墨白真人是武林中虚真山虚真教的掌门人,是一名道士,江湖人说他有不老之身,虽然已满头白发,容颜却如年轻人一般,年龄一直是个谜。而此人所学武功是虚真一教传承下来的功夫,叫做隐灵神功,据说只传掌门,其门下皆是男子,从不招收女子,因此楼主要想混入,绝非易事。不过,前日得知,虚真教近日在招收新弟子,这对楼主,却是一次绝好机会。”秦琪将她们搜集到的情报一一悉数说来。

“隐灵神功,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女皇陛下既已下令除掉此人,那我等只能照办,秦琪舒画,你们二人就不用跟着我去了,留在琳琅楼,等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是,楼主!”待二人退去,上官玉儿走向书桌,拿起毛笔,略有沉思,在宣纸上写下“浮尘”二字。

她轻轻念着这两个字,仿佛是思考到了良策,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日,她安排好府中一切,叮嘱好管家一切,正要回自己房间拿行李离开,下人却告诉她狄凌公子来了。

狄凌公子,是大邹狄默冲宰相大人的独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五年前,陪同女皇陛下前往狄府赴宴时,见到的这位狄凌公子,那时自己还是女皇身边一名小侍卫,却深得这位狄凌公子青睐。此后自己搬住上官府后,这位狄凌公子更是天天上门找她,令她不厌其烦,但碍于狄默冲宰相的面子,她也只能承受下来,怎知这小子每次上门,不是送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就是说些无聊之语逗她开心。

“你说你在女皇陛下身边呆久了,连笑也不会笑了,小小丫头,整天愁眉苦脸的,都快老得和女皇陛下一个德行了!”

“我今天出门呢,看见一个男人走路走着走着,突然摔了一跤,结果吃到屎了,哈哈哈,你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吃屎吧!哈哈哈!”

“玉儿,我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风筝,我们一起去放吧,不要整天呆在家里发霉啦,你看,你都快成蘑菇了!”

……

每次想到狄凌,玉儿就一阵头疼,狄凌狄凌,真跟他名字一样低龄,就是个幼稚鬼。

“你告诉他,我出远门了,不在府上。”

话音未落,便听见狄凌的声音:“这不是在府里嘛,干嘛说出远门呢?玉儿你这个谎话精!”

“大人,小的实在拦不住狄公子……他一直硬闯……”仆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算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和狄公子有话要说。”上官玉儿只好放下手中的行李,无奈地说道。

“是,大人!”

上官玉儿请狄凌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喝。

“狄公子,实不相瞒,女皇陛下交代一件事情要玉儿去办,所以这些日子玉儿不会在府上,等玉儿时期办完,再去陪狄公子玩耍,你看可好?”

“狄公子狄公子又是狄公子,我说了好多回了,我叫狄凌,姓狄名凌,不是姓狄名公子,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看啊,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

“好好好,狄凌,我叫你狄凌可以吧,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去做,你还是请早回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女皇陛下要你去做什么呀,为什么要出远门呢,你一向不都是在长安城里办事的吗?一个女孩子出远门,多危险呀,女皇陛下也太小气了吧,也不派个人保护你上路。”

“这事是机要之事,只能我一个人去办,再说,我堂堂大内侍卫,哪需要什么人保护。”

“那也不能一个人上路呀,你可不知道,我爹说外面世界可乱了,很多坏人的,那些坏人见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能不打什么坏主意嘛,不行,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保护你。”

“你?你一点功夫都不会,还保护我?算了吧,不用我保护你就不错了。”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带我去,不然我今天就坐在门口,你要过去,除非杀了我。”说着,他还真把椅子搬到了门口坐了下来。

“你……”上官玉儿觉得好气又好笑,她本想点穴,让他定在那里,这样自己也可以趁机溜走,但是她的点穴功夫学的不是一般的点穴功夫,一般人是没法点开的,只有懂得这门功夫的解穴之道才能解开,万一自己这一点,没人可解,这位狄公子饿死了渴死了,狄大人怪罪下来,自己可怎么承担得起,尤其狄大人如今正是女皇陛下的得力助手。

上官玉儿望着他,心生一计。

“好,我带你去,不过一路上,你必须事事听我的,否则我就扔下你。”

“是是是,上官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人狄凌遵命。”狄凌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副谄媚的嘴脸附和道。

“那首先,你先回家去准备你的行李吧,多准备些银子,我们此行,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呢,也得告知令尊大人一声。”

“不是吧,还要告诉那老头子?不行不行的,告诉他,他肯定打断我的腿,不许我跟你去的。”

“那就让他打断你的腿好了。”玉儿心里想着,笑着说:“那你不告诉他,万一狄大人发现你失踪了,岂不是着急死了?”

“嘿嘿,玉儿最近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是嘛,就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真的很漂亮的。”

玉儿本要说“油嘴滑舌”,却被狄凌打断:“这个好办,我写封信告诉我爹就行了,那你等我半个时辰,我们在轩轾门见,你不能偷偷先走啦。”

“好,好,我等你。”玉儿口头上答应,心里却想着,等你回去,我早就离开了,谅你也追不上我。

冲着狄凌离去的背影,玉儿调皮地做了个白眼,这也着实让自己吃惊了不少,以前那么沉默寡言的她,如今却也变得跟狄凌一样没个正形。

“真是近墨者黑。”玉儿无奈地摇摇头。

换了一身男子行头后,玉儿拿着准备好的行李和桌上的佩剑离开了房间。

站在府邸门前,她看着大门正中央的“上官府”三个大字,心里念着:“浮尘,浮尘,如今我也是漂浮在江湖中的一粒尘埃了,此次女扮男装,潜入虚真教,行途凶险,不知何时能大功告成,圆了陛下一统武林的梦想后,辞官归田,早日逃开这枷锁。”

是的,她早已厌倦为女皇效命的日子,自从她学得各门各派的精深武功后,女皇便把她当作了杀人机器一般,让她杀谁她就得杀谁,女皇的野心是永远都满足不了的,尤其是武林这边,反对女皇的人士大有人在,此次武林大会,若让反对女皇的武林人士夺得武林盟主一职,联合武林众多高手造反举事,朝廷危矣。

上官玉儿咬咬牙,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盟主之位,她是势在必得。

她预料到了一切,却惟独出现了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狄凌。

她忘了女皇陛下赐给狄家的汗血宝马,一赐,便是两匹。

狄凌便是骑着其中一匹追上她的,当然上来便是一番兴师问罪,责问她为什么不等自己就走了,害他在轩轾门傻等了许久,要不是汗血宝马,根本就追不上她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她此时正在路边的茶馆喝茶休息,看见狄凌出现在她面前,一脸地错愕。

“我推算出来的呀,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我怎么推算出来的。”狄凌喝了她杯中的茶,依旧嬉皮笑脸道。

“无聊,我是真有正事要办,没时间跟你胡搅蛮缠,你快回去吧,狄大人会着急的。”

“我爹那边呀,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他老人家如实汇报了,他老人家是这样回答我的,”他站起身来,假装抚摸着胡须,模仿狄默冲的腔调答道,“嗯,嗯,年轻人嘛,多出去见识见识,也是好事,也可以增长自己的见识,锻炼自己的气魄,去吧,和上官姑娘好好作伴。”

“狄大人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听说他十分疼爱这位独生子的,怎么甘愿让他陪自己冒险呢,一定又是这小子胡编乱造了。”上官玉儿转念一想。

“你别不信呀,我爹真的这么和我说的,再说,多个人陪你一起上路,你也不至于无聊苦闷吧,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是我能为你打点一切呀,你无聊时候还能讲讲笑话你听,多好呀。”

“算了算了,但还是那句老话,你必须什么都听我的,不许给我生事,否则我就把你赶回长安。”

“小人遵命!”狄凌对着她深深作了一揖。

“那你要问我什么问题?”说实话,她还是挺感兴趣狄凌是如何推断出自己所行之路的。

“你为什么要扮成男人呢?”

“这不是你说的吗,江湖险恶,扮成男子,就不会引人瞩目了,也就少了些麻烦。”上官玉儿又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你扮成男人倒也十分俊俏,丝毫不输给我这长安第一公子呀!”

“你又来了,”她喝着茶,无奈地苦笑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推断了吗?”

“嗯,这个自然。第一,长安城内要出外地的门一共有四处,其中两处正玄门和霞翎门午时关闭的,而我离开时刻恰恰是午时,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趁我前脚一走,后脚就开溜了,所以肯定不可能走此两门,那么就一定会走北边的临渊门或者南边的轩轾门,而我曾经扫了一眼你的行李,十分轻,此时气候已是接近立夏,南边天气酷热,因此你一定不会带太多行李,而北边虽然是春夏交替,气候却还是十分寒冷,两三个月内,都不会炎热起来,因此你若去北边,一定会带上比较重的御寒衣物,所以推断你一定会去南边的轩轾门。”

上官玉儿看着他,安静地听他分析,心里想着这平日娇生惯养,无聊成趣的贵公子观察事物起来倒也十分认真细心,不过观察力这么强的人带到身边,是否会坏事呢?还是在路上趁机溜走,好让他知趣,自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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